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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【腹有詩書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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熬過困勁兒,眾人倒漸漸都精神了起來,雖然腦子是木木的,卻沒了睡意。

夜深無聊,四大校尉拉著展昭一起開始喝酒劃拳,包拯和公孫策是讀書人,則開始吟起詩來。

喝酒劃拳,羅清秋自然是摻和不進去,只能看包拯和公孫策吟詩。

這個時辰,頭腦不清醒,自己作詩是不成了,二人無非是尋一個字,然後一人一句有此一字的詩句——也就是現代所謂“飛花令”。想不出也不怎樣,不過笑笑,換一個字繼續。

羅清秋托著下巴,看兩人你來我往地念了半天。公孫策發覺,笑問:“姑娘可是無聊麽?”

幹看著旁人,自然是無聊得緊,羅清秋道:“先生同大人吟詩,可介意加我一個麽?”

“哦?”包拯奇道,“姑娘竟也喜好詩詞麽?”

羅清秋搖搖頭:“喜好算不上,但總讀了一些。”羅清秋媽媽受現代詩詞節目影響,很喜歡這些東西,時常在家或背或念。聽得多了,雖整首詩背不下來,一些零散的句子卻知道許多。再加上她原本就對這些傳統文化很感興趣,自己也積累了一些,總還是有些儲備。她方才聽包拯和公孫策,一個字也不過四五個回合,想來自己也不會顯得遜色很多。

反正不過是念詩打發時光,即便羅清秋不會什麽,加上也無妨,遂同羅清秋一起吟詩。

正說到“喜”字。

“山雨夜來漲,喜魚跳滿江。”包拯道。

“游人記得承平事,暗喜風光似昔年。”公孫策道。

“卻看妻子愁何在,漫卷詩書喜欲狂。”羅清秋道。

“春來日漸長,醉客喜年光。”包拯道。

“寄花寄酒喜新開,左把花枝右把杯。”公孫策道。

羅清秋深覺這是個很難的字,包拯和公孫策念的她竟一句都沒聽過,而且現在也有些黔驢技窮了,腦子裏只剩下一句辛棄疾的“最喜小兒亡賴”還說不得。思量一會兒,忽想到了,笑道:“倉充鼠雀喜,草盡狐兔愁。”

此言一出,正如她所想,包拯和公孫策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。因為這詩,卻是包拯在端州任上所寫。

這詩句自然比不上李杜之作有名,雖然的確流傳千年為現代人所知,聽過之人也是極少數的。若不是因為展昭的緣故,羅清秋也不可能知道。即便是她知道這兩句,整首詩也背不下來。現今的讀書人怕是也不知道這詩,羅清秋能道出來,定然是為人驚訝的。

“我曾去過端州,聽過大人的這首詩。”羅清秋道。

不想羅清秋還去過端州,包拯讚賞地點頭,這姑娘倒真是見多識廣。

然而這喜字確實少,往下包拯和公孫策也無詩可言,便又換了個字。

又玩一輪,又道說“夜”。

“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。”包拯道。

“誰家今夜扁舟子,何處相思明月樓。”公孫策道。

“寒雨連江夜入吳,平明送客楚山孤。”羅清秋道。

“昨夜閑潭夢落花,可憐春半不還家。”包拯道。

“隨風潛入夜,潤物細無聲。”公孫策道。

“承歡侍宴無閑暇,春從春游夜專夜。”羅清秋道。

“自經喪亂少睡眠,長夜沾濕何由徹。”包拯道。

“夜來風雨聲,花落知多少。”公孫策道。

“有約不來過夜半,閑敲棋子落燈花。”羅清秋本是順口,話已出口卻意識到什麽不對。

這是句宋朝的詩啊!趙師秀是宋人——雖然自己也不太知道這首詩的具體時間,但看包拯和公孫策的神情,這首詩現下應該是沒有了。

羅清秋心下暗悔。方才還想著辛棄疾的詩不能說呢,怎麽這就脫口而出了?

看包拯、公孫策皆看向自己,羅清秋只得訕訕道:“這……是我自己作的。方才一時說順口了,登不上大雅之堂,大人和先生就當沒聽到吧。”

公孫策道:“姑娘這詩作得很好,如何算登不上大雅之堂呢?”

“就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詩罷了,先生謬讚了。”

若不這樣說,他們若要去查,定然查不到,若是萬一讓更多人知道了這句詩,羅清秋擔心到時候對趙師秀寫這句詩會有什麽影響。倒不如說是自己寫的,雖然感覺有點對不起趙師秀,但這樣一來,包拯和公孫策也就不會再深究了吧。

果然,包拯和公孫策沒有再過多談論這句詩,仍是繼續吟詩了。

羅清秋卻是怕再一個不小心說出什麽後人的詩來,便不再參與。

眼見天色漸明,長夜將盡,羅清秋百無聊賴,回房取了笛子來。

竹笛聲大,不過除夕之夜合該熱鬧些,不怕吵,羅清秋便挑了印象中歡快的曲子吹起來。

她的竹笛是在現代學的,很不紮實,老師安排的練習任務幾乎從沒完成過,練笛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,但畢竟學了三四年,倒也能吹些覆雜的曲子。在舒州不曾顧上,在開封有次逛街的時候看到笛子,便買下來了。畢竟學了那麽久,羅清秋也不想就這樣荒廢了。

正吹著,展昭忽然向她走來,羅清秋忙放下笛子。

“姑娘……擅音律?”

羅清秋搖頭:“我也就是會吹笛子而已,離‘擅音律’還差得遠呢。”

“姑娘吹得很好,只是這曲子,從未聽過。”

“這是……我家鄉那邊的。”羅清秋句子中間停頓了一下,讓展昭反應過來,她指的是一千年後。

展昭點點頭。他到現在仍是無法分辨羅清秋到底是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。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似乎都說明她說的是真話,相處下來,羅清秋也的確是個好姑娘,可世上,真的有那樣的事嗎?

太陽升起,新的一天開始。眾人收拾精神,各去做自己的事了。

在現代,過了除夕,儀式感就少了許多,不過是上班族趁著假期窩在家裏看春晚重播,學生黨接著寫寒假作業。但在北宋,初一作為春節當日,到處都彌漫著節日的氣息。從初一起,開放關撲三日,即一種賭註是實物的賭博游戲,羅清秋不曾參與過,自然要去看一看。

賭博的魅力在於,總覺得自己下一次就能贏。羅清秋給自己規定了個今日花的錢數,便放開去玩了。關撲用銅錢正反來定輸贏,這日幾乎每一家商鋪都可以關撲,雖然也有無良商家做手腳,但大多數商家都是規矩的。羅清秋好歹會算個概率,概率太小花錢太多的便不撲,一日下來雖然勝少負多,但總算沒花太多冤枉錢,也撲到了幾樣喜歡的東西。

自一首飾攤撲到了一根釵子後,羅清秋發覺自己已經逛到了城西,也該往回走了,便原路回返。未走幾步,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擲銅錢。

“……先生?”羅清秋過去打招呼。那人擡頭,果然是公孫策。

“先生……也在關撲啊。”羅清秋有些驚訝,在她的印象裏,公孫策這樣的長者,是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。

“是啊,府中也無事,出來湊湊熱鬧。”公孫策一笑。

羅清秋見公孫策方才要撲的是書,雖然沒有撲中,也並未影響公孫策的心情。

他二人便結伴回府,公孫策看羅清秋手裏拿著些東西,笑道:“姑娘收獲不少?”

羅清秋不好意思道:“也不比直接買少花銀子,不過是圖個有趣兒。”

“姑娘倒真是個有趣兒的人。說起來,姑娘那雪人還真是巧。那日我還看到,展護衛似乎也幫姑娘做那雪人來著。”公孫策淡淡道。

羅清秋聽了,卻有些不知所措,頓了頓道:“我是請了展大人幫忙。”

公孫策輕輕嘆了一口氣。他知道,羅清秋喜歡展昭的感情,是很強烈的。倒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麽,即便一起做雪人在他看來是有些親昵了,但也沒有其他了,羅清秋也沒有天天找機會去尋展昭。只是羅清秋同展昭相處時,會變得不大一樣——似乎更快樂,也更謹小慎微,快樂是由內而外的,並不是因為展昭做了什麽,只是因為她和展昭在一處,謹小慎微是不由自主的,是那種在喜歡的人面前生怕出錯的本能。羅清秋見到展昭的時候,素日裏平平無奇的眼睛裏,會突然帶上很好看的色彩。公孫策年紀是大了,可他也年輕過,況且他向來比別人要更細心,張王馬趙或許發現不了,可他卻能發現。

不過,發現歸發現,公孫策對年輕人的事情,是沒有什麽興趣的。雖然展昭有一點特殊,他有些擔心羅清秋小姑娘的感情會不會又讓他回憶起從前的事,但顯然現在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。

可是公孫策覺得,羅清秋這個姑娘,有點不一樣。公孫策最開始讓她做廚娘的時候,不曾想過她竟讀過那樣多的書。昨夜吟詩,她說了許多,並不比一個秀才知道的詩少,還知道曹操抹書間韓遂。她讀了這麽多書,定然是大家閨秀,亦或是書香世家,又為何會做廚娘呢?她的性子也很特別,落落大方,並無閨中女兒的嬌柔之態,與男子相處也是坦然自信,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姑娘。而且,聽展昭說,她和他在舒州是第一次見面,她為何就會那樣喜歡他了?

雖然有疑問,但總的來說,公孫策是欣賞羅清秋的。她飽讀詩書、大方坦蕩,還謙遜有禮,公孫策覺得,這姑娘是不錯的。正因如此,他想提醒一下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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